今天北青报“西洋镜”的稿子。

上周四好友来问有没有时间写一下英国的生育问题，回说：有，必须有，当仁不让，非写不可。

嗯，我司马昭之心。

（官拜大司马，此其心昭日月，那个司马昭之心。）

见报的继续是洁本，就把被劫的红字标出来了

“ 唉，下学期又要换地理老师了。” 小女儿叹口气，但下一分钟又眉飞色舞起来：“她马上要有宝宝了，休产假，是不是很令人兴奋?! ”

“这是你遇到的第几个休产假的老师了?”

“很多，好像每年都有1到2个，去年法语的代课老师只教了1个月的课，就发现怀孕了，辞职了。”

“酷。但最酷的是哈拉先生，他前年也休了‘育儿假’（parental leave），因为他收养到宝宝了。你知道他们同性伴侣能收养成功有多难，所以小宝宝到之前，他就特别幸福地申请了休假，直接休息了2年。”大女儿也眉飞色舞了。

妈妈在旁边听着，边笑边叹，笑多叹少。叹气当然是不断换老师对她们的学业会有影响，特别是哈拉先生是大女儿毕业那年的数学老师，而且是学校数学部总管，临时辞职，估计校长也得小小地头疼一下吧；但更多的是喜悦，为这些将迎来新生命的老师们高兴，对女儿们在生育和人生选择上的健康观念放心，并感慨英国在育儿和福利上持续做出的努力。

说到福利，目前英国最大家庭的夫妻俩就是因为不依赖福利而受人称赞。45岁的Sue和50岁的Noel Radford共生育了22个子女，现在已经31岁的大儿子克里斯托是苏在14岁时生下的，而去年疫情中出生的最小的宝宝仅十个月大。

按照英国一直致力提高的社会福利待遇，苏生每个孩子都可以享受长达22个月的免费医疗和免费牙医服务，最多能休得52周产假里包括11周孕假、39周享受薪水补贴的产假（6周领9成工资、33周领固定工资），16岁以内每个孩子每周13镑的儿童福利金（Child benefit），额度不等的工作税务补贴和儿童税务补贴，每个孩子3岁起政府代为支付的每天3小时托儿所费用，如果上公立学校，则从4岁到18岁学费全免，18岁以后上大学可以申请全额的学费和生活费贷款（此贷款由学生毕业后工资按比例偿还，一直到60岁）。

2012年5月，英国政府还将原来男性在妻子怀孕期间获得的两周带薪假期，改成男性可选择和妻子共享产假，并最多可从妻子的产假中"借"来９个月，以应付新生儿降临带来的更多家务。另外，如果为人父母者选择成为全日制学生，还可以申请再教育的福利金[1]。

显然，现在父母，已经不仅仅是女性伴侣，像哈拉先生这样的同性伴侣也同样享受所有福利。

当妈的还没掰着手指头算完数，两个女儿自己就争起来了。

大女儿说：“中学历史课不是讲了吗?女性的节育权一直是男女平等的一部分。1921年，英国开设了第一家节育诊所，40年后，避孕药问世，被英国允许使用，使得女性可以自行选择是否需要生育；而罗伯特•爱德华兹更因为试管婴儿获得了诺贝尔奖（2010年），第一个试管婴儿也是在英国出生的（1978年）。所以，科学实际上帮助了人们的生育。”

目前英国的生育率在2020年是每个女性1.752个孩子，比2019年上升0.06%，但仍低于全球的2.448。英国医学确实发达，如果顺产，在英国的住院时间是48小时，而破腹产则是72小时，这也是为什么凯特王妃总是2天后就抱着新生的小婴儿与记者挥手微笑了。而所有生产费用、包括42岁以内因不孕而需要做试管婴儿的费用都全部由国民医疗（NHS）支付。

可惜，有关科学的论证没有得到小女儿的支持：“你说科学支持人们生育吗?那为什么大卫爱腾伯格为‘理想人口’代言呢？很显然，爱腾伯格支持减少人口，因为他觉得这是人类对保护野生动物能做的最简单的举措。”[2]。

作为环保先锋，非盈利组织“理想人口”最著名的言论在2018年发布的“减少婴儿数量，应对环境变化”的报告。报告指出：少出生一个英国人，可减少释放750吨二氧化碳，这些二氧化碳对环境造成的影响相当于从纽约到伦敦往返飞行620次。英国每出生一名婴儿所导致的资源消耗和污染，比埃塞俄比亚婴儿造成的环境危害大160倍，比孟加拉婴儿大35倍。报告认为，个人对环境变化做出的最大贡献是少生孩子，国家和世界应对环境变化最有效的途径是控制人口增长。他们建议英国政府：为了保护环境，实现可持续发展，所有夫妇都应将子女数量控制在两个以内。报告主笔----英国著名计划生育专家、伦敦大学学院的吉耶伯教授认为，以教育、宣传、确保妇女可控制自己生育为核心的“自愿性稳定人口”政策会更加成功。

大女儿却反驳：“爱腾伯格一直就是很‘白’(白左)的观点。女性运动近50年才争取到的生育权，总不能倒退吧。英国有平权法，所以即使因为生产或者家庭原因离开，最后仍然能回到原来的工作位置，我们的老师们不都是这样吗？！”

她俩虽然鸡同鸭讲，但英国也在不同考量上有更多的观点。比如，前牛津大学教授、皇家学会主席、人口学家哈波（Sarah Harper）表示，专注于人口增长是过时的观点，也可能对妇女造成危害。考虑人工智能、人口迁移和健康状况更良好的老人的因素，其实不再需要人口大量增长。随着国家经济发展提升、公共卫生改善、以及女性发现需要养育人口的家庭时长，总生育率就会出现下降趋势。这是一个自然发生的过程。

就像英国中学地理课讲到的，生育的决策其实有很多影响因素，比如教育和收入对女性生育年龄有，失业和经济不确定性会改变人们关于生孩子的决定，紧缩政策和政府在福利和住宅的政策会影响人们有多少孩子，还有未婚同居人数增加的影响，女性在欧洲越来越多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的影响，英国的家庭和人际关系以及变化的影响，等等。

因此，科学发展，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更清晰的答案呢？

[1] https://www.gov.uk/browse/childcare-parenting

[2] https://www.theguardian.com/environment/blog/2009/apr/14/attenborough-patron-optimum-population-tr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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