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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采访|教育要做的是引导出学生真实的、不同凡响的自我

2022-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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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瑞博士


爱莎国际教育集团学术中心副总监、爱莎文华国际课程学院A Level中心执行校长

剑桥大学社会人类学博士

剑桥大学东亚系讲师,本科生 Tripos考试委员会成员

剑桥大学社会人类学硕士、教育哲学硕士

上海外国语大学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硕士

成功筹开多所国际学校,曾任湾区知名K12国际学校中方创校校长


“条条大路通罗马,水流千里归大海”


    我想谈的第一个问题是“罗马”在哪里,“大海”是什么?我们想把孩子通过中学教育送到大学里去,如果孩子在公立体系学习,“罗马”和“大海”就是清北等名牌大学。如果孩子在的国际路径,就是家长们熟知的G5、常春藤这样的学校。而G5本身就是一个伪概念,英国本土没有G5这个说法,他们有一个罗素集团,有18个学校。


    我07、08年在剑桥教过两年的本科生,我教本科生的时候得到这么一个统计数据,就是62.5%的剑桥本科生是有中度和重度抑郁症的。有抑郁症没有问题,我在剑桥读书的时候也得过抑郁症。剑桥大学专门在市中心上面有四座大楼,每个房间里都是大学请的心理医生,给学生提供免费的咨询。因为牛津、剑桥这样的学校有一个理念,你只要来了,大学的义务就是要帮助你顺利毕业,所以剑桥的辍学率很低,只有1.27%。


在读本科的时候,很苦。


    作为一个国际学生,我给大家讲讲,苦在哪里。我入学的时候,一天最多只能读17页书,而英语为母语的同学,他们一天可以读120页这种哲学、社会学的书,我作为一个非英语母语的学生最多读到17页,我博士毕业的时候,这个速度只达到了80页。


    第二个原因,我之前的教育背景是跟其他同学不一样的,所以我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在剑桥学习,才克服了自卑感,读书变成一种痛苦的享受。过程是很苦,但是我享受这个学习的过程,用了六年的时间。


    我02年去的剑桥,03年在剑桥语言中心(出雅思考题的地方),参加了第二次雅思考试,当时他们给我的得分是8.5分。但是我到第六年才真正觉得我的英语够用,所以这里我想给在座的家长传递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不要逼着你的孩子去学雅思、托福这种水平类的测试,它跟实际的英语使用能力真的差得很远。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帮助孩子,鼓励他去读书,读10本和读100本的差别是很大的。


孩子能更勇敢地去犯错误


    我现在讨论第二个问题,这是上个月我们A Level中心做一对一家长会的时候发生的一个实际的例子。我们的社会学老师,也是剑桥毕业的,给其中一个广州很有名公立学校转到我们这里的学生的妈妈讲了一件事情。他说我希望这个孩子能更勇敢地去犯错误。这个妈妈很吃惊,她是大学的博导,她问:“为什么你要让他犯错误?”Jamie给她解释说,他现在为了避免犯错误,他会花很长的时间准备他的答案。


    当给出答案的时候,也许这个答案是个完美的答案,但是他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而且他不敢犯错误本身这件事情让他变得非常胆小,在学任何东西的时候,他会去选那个他非常确认的东西,但他不敢去冒险。


    因此,我们鼓励教育中要会犯错,我们要鼓励孩子接受自己犯错误。这是另一个概念,希望家长真的去想想看,我们要接受孩子去犯错误。人一定会犯错误的,犯错并不可怕,犯错是让他一个探索的过程,整个教育是一个探索的过程,你没有犯错这个过程,也就没有探索的过程。而你接受这个孩子去犯错,本身是一个包容的行为。而包容,你传递给这个孩子的信息是你爱他,而教育的基础、教育的出发点应该是爱。



    中国家长太过含蓄了,我们非常吝啬于给孩子公开的、热烈的、大量的表达,说我们爱你,爸爸妈妈爱你。而有一件事情,如果你决定把孩子送出国读书,支撑他完成自己的学业、找到适合自己职业路径的,不是他受到的教育,而是他的亲子关系,是爸爸妈妈提供给他的强大的、强有力的内心。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所以你接受孩子犯错这件事情本身传递给孩子的不是说我允许你犯错误,允许你错了多少东西,而是告诉他:我是爱你的,这点非常重要。


教育的本质


    如果我们说教育这个词的拉丁词源"Educare"是引出的意思,也就是说我们面对一个个的个体,通过教育的手段,是把他内心那个真实的自己引出来。所以有一个著名的例子,我不知道大家听说过没有,米开朗基罗雕完大卫之后,有人问他说“你怎么创造出这样一件伟大的作品?”米开朗基罗说,这件伟大的艺术作品一直在这块石头里面,我只是把它带出来了。教育是一样的,我觉得家长和学校要干一件事情,是我们联起手来把他那个真实的、不同凡响的自己引出来,这是我们要干的事情。



教育是包容的


 如果说教育的切入点是包容,为什么要强调包容这个概念?让孩子明白他能包容自己、接受自己犯错,其实是能够发挥他的奇思妙想。包容他人这点很重要,现在独生子女家庭好像越来越少了,我是独生子女,我成长过程中面临的一个最大问题是,我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很难。如果你学会包容他人,你学会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我来告诉你,你家里的爸爸妈妈吵架都不会发生,如果你真能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替他人考虑,包容他人的话,你整个的社会生活,你作为一个社会性存在的物种、个体,你的生活本身都会容易很多。



    包容个人也好、包容他人也好,本质是包容差异化,我们要学会明白这个世界是多种多样的,如果我们越早学会接受多元化和多样性,我们越早跟自己和解。你想想,我们钻牛角尖是因为不接受为什么会有跟我想法不一样的事情和人?如果我们要强调包容这个概念,我们就必须提到怎么样去提供这个包容的环境?这就是多元化。


    中国的公立教育必须要公正地来判断,没有中国的公立教育就没有中国过去40年、50年的经济腾飞,但是现在需不需要流水线的工人?需要的,但是我们更多需要有个性的人才。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必须要开始思考这种标准化的教育模式是否开始要改革。国家层面已经开始动起来了,我们之前的高考是跟英国、欧洲的考试局合作,很快高考模式会向美国的高考模式进行靠近。国家层面一直在努力,因为整个考试体系影响了整个中国的高等教育。


    我自己是大学辞职出来的,我之前是上海交通大学的讲师,很明白各地的状元进到985这样的一流大学之后,他面临的是在整个基础教育阶段有没有解决两个问题,这也是我希望家长能够带回去思考的。    



    一个是认知的问题。举个简单的例子,我教过一个班,里面有湛江的高考状元,她的同班同学,上海本地的学生。那个湛江的女生考了将近700分,很高的分数,她上海的同班同学只考了432分。但是在交大,同样我的课室里,上海那个432分的同学会比广东将近700分满分的孩子表现得要好。我觉得这是认知差距的问题,我们家长在中学阶段应该帮助孩子解决认知的问题。这不单是中国孩子的问题,我在剑桥教了两年的本科生,我能明确告诉你,在我那个班上25个学生里面有最后成为投资银行家的,有成为大律师的,有成为美国国务院的工作人员,也有到哈罗百货去做销售员的。这个问题是广泛存在的,我们要在基础教育阶段解决孩子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认知问题,我们要解决认知差距


    第二,必须要承认每个原生家庭传递给孩子的教育资本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需要在高等教育之前帮助孩子弥补教育资本的两个差距,认知差距、教育差距。


    我们每个家长通过自身的经济收入、经济资本,把孩子送到学校里去,让他获得教育资本。教育资本转化成什么?从学校毕业之后转化成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我们最后在社会上立足主要靠这两个。为什么我们经常讲,中国现在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中产阶级?中产阶级不是说你有多少套房产,你的银行里有多少个零,你能开什么样的名车,中产阶级真正的定义是你对艺术的理解是怎样的,你的阅读习惯是怎样的,你的世界观,你对热点问题的看法是怎样的,你的整个人生观、价值观是怎样的?这是中产阶级的定义。


    我们希望孩子通过教育的路径有自己的创造力去过好他的人生。如果我们不是那种大富大贵有几百亿的资产让他去继承的,我们需要他有一个自己能够自立门户的谋生手段,一个职业。你说家里不差钱,但孩子依然需要一个在社会上自立的手段


    现在语言学的创始人家里就是贵族,所以他创立了语言学这种屠龙之伎。社会学的奠基人是贵族出身的,他研究社会,依旧需要有一个能够把自己在社会上的存在和他的身份建立联系的方法,这是让我们的孩子接受教育的目的。


教育是多元的


    提到教育的多元,爱莎为什么鼓励孩子去犯错?爱莎一直在试图建立所谓的教育生态系统,什么叫教育生态系统?它是有机的,内部能够互相支撑的。爱莎是从办外籍人员子女学校起家的,所以我们现在的学校有给湾区40多个领事馆机构和世界五百强企业的孩子提供教育。因为这些人员的特殊性,所以我们选择了IB这套教育体系。


    我见过很多IB学校挥着IBO出的那本小册子,然后给他所有的培训的人讲说这是你的圣经,你就按照他的来,可不可以?我觉得不可以,任何一个课程体系一定要本土化,一定要结合当地受教育者的特点和特色。以及你能招聘到的老师特色来组织你的教学活动和教育活动,这才是关键。因此,要把一个课程用活,那必须要建立相应的能够落地的支撑体系,帮助这套课程能够扎扎实实地有利于受教育者,因为教育真正最后的目的和真正的中心是受教育者,不是别人。


    我记记得上海的某位特级教师说过一句话,我非常认同。他说“我们的教育现在越来越多的变成了育分,而不是育人,我们忽略了本应该关注的重点。”而我觉得家长们如果有时间、有精力、有金钱,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停下来想想看应该如何养育孩子,如何在教育中将孩子视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们通过外籍人员子女学校,以及文化学校,这是前年才开始的双语教育体系,把支持这种教育理念的人先吸引进来,然后我们也提供家长课堂。孩子接受最先进的教育,但是如果家长不进步也没有用的,所以我们有家长课堂,我们要助力家庭共同成长。


    另外,我们有艺术中心作为支撑。我对艺术中心的定位是这样的,我认为学艺术不单单是孩子学会一项技能。学艺术的人真的是要打开你的天眼,要用你的心去领会美在哪里,然后去把他表现出来。所以每一个艺术家表现出来的艺术形式,包含了他的人性。人性有光辉的地方,有虚弱的地方,有假的地方,艺术就是要能够把这些真真切切表现出来,呈现给大家。




    所以我要求我这里的艺术生,文学所有的学术课程一门都不能落,为什么?如果你连一个文学作品里的真谛都读不懂,你怎么去做艺术家?如果你只是强调他的绘画手段,那么最后我们把他送到哪里?去大芬村画油画,工业化的印刷,然后寄到欧洲去卖吗?这是培养我们孩子去读艺术的宗旨吗?我觉得不是,所以这是我们定位不同的地方。


    我们现在意识到一件事情,家长很愿意把孩子送到各个培训机构去让他把所有时间塞满,这是我非常不赞成的。孩子一定是需要时间,一定要给他休闲的,去发呆、去玩耍,去犯傻,一定要给他这个时间。他是一个鲜活的生物体,你不可以把他每分每秒都占满,给他时间去犯傻,他在犯傻、玩耍、发楞、发呆中会成长,这点非常重要。而爱莎是在同一个能够可控的基础上,我们给所有的孩子,包括非爱莎体系的孩子提供艺术、体育、学术类的各种训练营也好、游乐营也好、教室也好,你可以去建立你个人的账号去进行选课。我非常喜欢这个,因为我现在很多的学生就在利用这套平台给自己选,有很多人选游泳、羽毛球、击箭、马术,非常好。不用一家三代人轮着班地送孩子去不同的培训机构。



    我们学校最近招进来一个斯坦福毕业的数学老师讲了一句话,我非常赞同。他说你刷一套题,如果你不明白这个题背后设计的理科思维是什么,你在刷到一万零一套题的时候,你跟刷第一套题比是没有任何进步的。大家要考虑一下,孩子的时间就那么一点,你跟孩子相处的时间就那么一点。


    爱莎建立公益基金是想让孩子明白有另外一个世界,我们并不一定非要变成对方那种没有特权,没有这么多优良条件的群体。但是我们要明白,要学会移情。现在的小孩子差一个能力就是移情,我怎么样把自己放在别人的角度。



    我们现在爱莎的公益月里面,这一个月里面都在不停地搞各种活动,我们带着孩子去茂名、阳江跟留守儿童在一起,让我们的孩子教他们英语。组织诸如此类的活动,让他们能够去体恤。公益的目的不是一个居高临下的给予,公益的目的是我们更加恭谦地去接受,我们能够把我们的所有和爱传递出去,我们接收回来的东西才是那个重要的部分。这是爱莎在打造的生态系统,我觉得是非常有趣的一套系统,这套系统是两条腿支撑的,一个是人,一个是我们的课程体系,所以无论是爱莎学校也好还是公益基金也好,其实跟课程体系相关,大家意识到了没有?学校是我们人和师资力量来支撑他,所以整个这套生态系统是由两条腿来支撑的,人和课程,这就完成了一个闭环。


    具体落地到各个学校,我拿自己的学校做例子,我们以学生为中心,我们有人和课程做支撑。我们另外有一个人文心智关爱系统,这其实是我们从英国学来的。


人文心智关怀体系


    什么叫人文心智关怀体系?就是如果你的孩子已经进入青春期了,我可以告诉你,他总有一刻会摔门的、会锁门、会不理你,他会有这种情况的,我们要原谅他。当他荷尔蒙到处乱跑的时候,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来。我们在学校提供6到7名,最多有的个体给他12名成年人去给他陪伴,他不可能同一时间对这12个成年人都很反感,一定会有一个成年人让他觉得他能够敞开心扉去跟他聊。


    这个阶段的年轻人说白了最重要的是,第一是有质量的陪伴,第二是沟通。你一定要给他卸压,我们作为成年人,我们知道我们自己的压力或者沮丧来自于哪里,年轻人不知道的,他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去摔门或者去怎么样。我们还给他提供一个方案就是体育活动,你去把这个精力给我消耗掉,这就是我们这里每天有体育课和体育运动安排的原因。而体育课能够教给一个年轻人的技能、价值观是在课堂里根本教不会的,你怎么样去跟协调协作,你怎么样去帮助别人助攻,这是在课堂里我们永远教会不了的事情,所以体育非常重要,各位家长不要把孩子从球场上拉开,让他们去打球。



    通过这套个人的生态系统,我们实现了稳步的等边三角形的支撑。另外我把学生放在中间的,所以我这里现在能够做到的是每个学生的课表是不一样的,因为我有学校的支撑,因为我有这样大体量的老师和群体的支撑,所以我让每个学生能够有自己单独的一套课表。而这个真的很有效果,我有一个香港来的孩子,到我这里来的时候九年级了,九九乘法表都不会,我给他排了三种不同的数学课,他现在二元二次方程已经能解了,对我来说他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这是我们现在有的课表,这是我们现在开的课,大家可能会觉得为什么开了这么多。我来解释一下,因为很多IGCSE、A Level直接开四五门课就可以了,为什么我们开了15门,我来告诉你。英国文学、戏剧、商务、社会学、地理这些课我并不指望他去参加考试,但是这些课能够帮助我们的学生成为一个丰富的人。这是他的知识结构需要的,另外,这能够帮助他增强他的英语能力,这就是为什么我只用了一个学期的时间,把他们整个雅思3.5以下的全部消灭掉了。我并没有进行雅思培训,就是正常的课,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语言能力。语言能力是需要这样多方位、多角度大量的阅读去改进的,学一个学期,四个月不到,真的就可以做到,所以家长们不要逼着孩子们去参加这种他不愿意去参加的等级考试的培训,让他们读书,是最有效的办法。



我们有一个自己所谓的升学指导团队,给每个孩子从10年级开始跟踪式的制定升学计划,逐渐让他10年级结束前明白我大致要上哪个专业,我大致要上哪个方向,这样11、12年级就能集中精力帮他去攻大学出口,这是我们整个的设计,这是我说的用人来支撑,这是我们的升学指导团队。



人文心智关怀体系,我刚才已经解释了,宗旨就是我们希望在学校有一个from home to home,所以我们有寄宿家庭、寄宿家长,所谓的寄宿不是简单的住校,而是涉及各种各样的活动。这些活动不是随便安排的,是跟教学团队协商之后,跟课堂教学相辅助安排的活动,比如我现在有一个武汉的孩子,他现在每周末回不了武汉,给他安排的是数学、英语、游泳、羽毛球和戏剧五门课。这是升学指导给出来的整个工作流程。


鼓励孩子犯错这件事情,我要重新拿回来讲,为什么要鼓励孩子犯错?因为我觉得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中国教育有一个关键词叫创新,而创新的前提是要允许他犯错,这不是我说的,是获得诺贝尔奖的科学家说的,所以鼓励孩子勇敢地去犯错,并不是让他胡来,而是让他保持住他的个性勇敢去尝试。而尝试造就的是他的创新能力,维持的是他的创新特质,而这是每个受教育者作为一个个体与生俱来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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