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营

5月17日，“在北大附中上学有多幸福”这一话题冲上微博话题热搜榜。一名短视频博主以北大附中学生的第一人称视角，自述该校课程多么自由，校规多么人性，课外活动多么丰富。而数据显示，该校近年平均清北录取率高达10%左右，50%以上的同学升入国内985高校，95%以上同学升入重点本科院校。这种充满素质教育人文色彩而又能在高考中成绩斐然的教育模式，对所有经历过高考沉重压力的网民而言，不啻为一种巨大的心理冲击。

看了这则报道，我想起卢梭的一句教育名言：教育就是生长。杜威进一步阐发道：这意味着生长本身就是目的，在生长前头并没有另外的目的，比如将来适应社会、做出成就之类。

教育为何就是“生长”？对此周国平先生解释说：所谓“生长”就是教育要从人性的尺度出发，使每个人的天性和与生俱来的能力得到健康生长，而不是强迫儿童和青年接受外来的东西。从北大附中这名学生的自述和学校近年来取得的办学成绩看，该校较好的落实了这一教育理念。

教育就是生长，但并不是让学生野蛮的生长。就像一粒种子，要让其生根发芽，破土而出，健康生长，需要依据种子的属性，为其提供适宜的土壤、水分、光照等外部环境，并根据其习性进行适当的修剪，才能最终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如果种子不具备这样的外部环境，无论多么富有生命力，也不可能健康生长，甚至于会在泥土中烂掉，更遑论长成参天大树。

教育促进学生生长也是如此，也要为学生提供适宜的外部环境。这一环境包括家庭、学校、教师、家长、同伴、教育硬件设施等一切外在因素，若外部环境顺应了学生固有的生命特质，让学生的天性和与生俱生的能力得到健康成长，使每个学生的智慧和才能发挥到极致，他们必然会赢得一个成功的人生。

生长需要自由的空气。前苏联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曾反复强调：“学生创造力的培养取决于他能自主掌握的时间。”北大附中正是这样做的，从这名学生的自述中，我们看到，学校的课程是自由的，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个性特长自主选择；学校有校规，但校规是人性的；学校没有把学生禁锢在教室里一门心思啃书本、刷考题，课外活动是丰富多彩的……在这样宽松、适宜的环境中求学，学生是幸福的。每名学生都能按照自己的个性特长健康生长，生命活力得以自由舒展，智慧和才能得以充分发挥，高考取得一个优异成绩就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也许有人要说，像北大附中这样的国内名校，生源好、师资强，且地理位置优越，高考升学率自然会高。一般的普通高中难以望其项背，不具备这样的天时地利优势，只有横下心来，扎扎实实搞“应试教育”，让学生把精力全部投入到文化课学习中，不能让学生太自由，也不必搞那些花里胡哨的课外活动。

北大附中生源好、师资强，地理位置优越，这也许是不容改变的客观事实。但需要我们进一步思考是；像北大附中这样的学校，招收的难道都是北京地区的尖子生，是否也存在所谓的“差生”？一般的普通高中难道都是差生，是否也有一大批智力上能与北大附中相PK的尖子生？这些尖子生通过学校三年的“应试教育”培养，是否也与北大附中的尖子生一样，顺利考入清华、北大或国内“双一流”大学？

答案是否定的。据笔者所知，在农村地区，每一个县市区都有一所县直重点高中，号称当地“重点中学”，每年招生范围内中考成绩前1000名的学生几乎都进了这所中学，然而三年后，这些当年的中考尖子生竟无一人能考入清华北大，能考上国内“双一流”大学的也了了无几。可见，应试教育并没有带来这类学校高考升学率的提高。

北大附中也确实比一般普通高中师资强，地理位置优越，然而对于学生生长而言，这些都是外部环境，只能是外因，外因只有通过内因才能发挥作用，如果学生发自内心的不想学、不愿学，师资再强、地理位置再好又有何用？苏霍姆林斯基认为，教育从本质说是自我教育，学习从本质说是自学。他进一步说：“世界上没有才能的人是没有的。问题在于教育者要去发现每一位学生的禀赋、兴趣、爱好和特长，为他们的表现和发展提供充分的条件和正确的引导。”好的教育就是创造良好学习环境，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和求知欲，提升学生的自主学习的能力。好的教育能激励学生成为天才，不好的教育却可以扼杀天才。

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放弃追求升学率、学校名声等一切功利性的教育目的，回归常识办教育，学生也许会给学校和教师带来一个个更大的惊喜。不可否认，无论是北大附中，还是一般的普通中学，学生都存在智力、能力等方面的差异，学校和教师的最大功能就是为学生创造适宜的环境，为不同资质的学生提供适合其个性的教育，让其天性和与生俱来的能力得到健康生长，将“让我学”变成“我想学”“我愿学”，若能达到这种境界，我相信高考成绩也一定差不了。如此，才是为学生的终生发展负责，才真正意义上的素质教育。